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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文赏析3篇 | |
作者:内详 文章来源:网络 点击数1398 更新时间:2009-02-12 19:47:34 文章录入:admin 责任编辑:admin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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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红 一河碧水,与一位殉道者的英名一起响彻前年,澎湃汹涌了整部历史的河流。 如果说一座楼阁可以属于王勃,一爿草堂可以属于杜甫,甚至一个偌大的曲阜可以属于孔丘,那么,汨罗江应该是属于屈原的。楚地的山川,浩瀚湘江,云梦大泽,想像当年那位落魄逐臣,就在这秀丽景致间披发行吟,乘一叶扁舟,朝发枉渚,夕宿辰阳,曾怎样在浩浩江水中上下行浮;想像踽踽独行仰天长问的夫子,曾怎样辗转迁徙,上下求索,掩涕叹息;想像这皎然的江水是怎样承载了一副厚重的躯体和一颗升腾的灵魂…… 澄净如练的碧波之上,渔夫喝酒划桨,一船楚歌一船潇洒。你何不也行吟泽畔,听渔歌唱晚,眺万顷碧波,载酒中流,心随水去?你何不“制芰荷以为裳”,“餐秋菊之落英”?或者你就生活在“九歌”的境界中,做一个“九歌”中的人物:浪漫,多情,而又诗意纵横文采斐然。何苦“举世混浊”而“独清”,“众人皆醉”而“独醒”?你是知道的,尘秽鹊起,诸欲蜂扰,洁身净志是不合时宜的,而将内心的忧愤化为精神的火焰,尤为不合时宜。有高于一世之思想,却无高于一世之命运,这就是你的悲哀。一个真性情的人活在一个最冷酷的现实中,一个最洁净的人活在一个最肮脏的泥塘里,一个最遵循内心真实的人面对的是种种的虚伪和狡诈。你无法对他们宽容,哪怕是丁点儿的虚与委蛇,你谨持自己理想的绝对纯洁。“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我缨;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濯我足”。世间至清至柔者,莫过于水。于是,你用沧浪清水浣濯自己的精神之“缨”,把生命托付清流,“质本洁来还洁去”。 一个忠于自己,忠于自己的感受,忠于自己内心真实的人死去了,一腔最殷红的热血流失在汨罗江中,我们民族的一些真性情也被冲淡了。 水能沐浴群生,扬清激浊。屈子自沉后两千多年,孤洁的王国维同样选择了天下之至柔的水。“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”,天命之年的王国维,茕茕向颐和园走来,仿佛疲惫劳顿后的从容归家。佛香阁排云殿下的昆明湖波平入镜,如钩的银月清辉宁静,苍苍大树无语肃然。湖水只有叹息,感叹一位博古通今、满腹经纶的名副其实的大师,在维护自己信仰时的那份悲壮情怀。他遗书的开头两句,无疑是他自沉原因的最准确的揭密:“卑鄙与高尚同在,清泉与污水混流。义无再辱。”这是王国维全部的隐痛和决心。 顾炎武在《日知录•廉耻》一则中说:“……士大夫之无耻,是谓国贼。”知义者必勇,知耻者必勇,勇于赴死,绰绰有余。作为革命家的陈天华,看到国家已堕落得毫无尊严可言,他义无再辱,赴身日本海;作为小说家、戏剧家的老舍,面对斯文扫地,面对“人民艺术家”转眼沦为牛鬼蛇神,他义无再辱,自沉太平湖。他们选择了死亡,而死亡让生命趋于完美,让生命更具尊严。 千古悲欢,诉诸流水。信仰是灵魂的支撑,对一个刚直的文人来说,它比生命重要得多。当肉体的保存与精神的救赎发生无可避免的冲突时,他们毅然选择了后者,让肉体下沉,让精神在碧波中飞升。陈寅恪为王国维写的纪念碑铭这样写道:“先生之著述,或有时而不章。先生之学说,或有时而可商。惟此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,历千万祀,与天壤同久,共三光而永光。” 被鲁迅称为“中国的济慈”的诗人朱湘,在其《海葬》一诗中写道:“葬我在荷花池内/耳边有水蚓拖身/在绿荷叶的灯上/萤火虫时暗时明――葬我在泰山之巅/风声呜咽过孤松――不然,就烧我成灰/投入泛滥的春江/与落花一同漂去/无人知道的地方。”面对人生的悲辛,人心的冷酷,他亦赴身黄浦江中,以自己29岁的生命,完成了对信仰的至高无上的追求。 宇宙透明,月光皎洁,星辰晶莹,皆因其长沐银河之水。《礼记》说:水曰清涤。向义无再辱的自沉者表示敬意吧,他们以绿水清流,做了自己的殓衣,漾荡了自己的精神。奔涌的碧水会托起他们皎洁的灵魂。 【推荐人语】 让我感动的首先是本文的题目《水兮水兮》,《红楼梦》中有这样的句子“女儿是水做的骨肉”,取其洁净之意。本文的“水”不仅有表面上的纯净,更有精神上的澄澈。许多文人选择了与碧水溶为一体,他们愿意把自己生命中最后的美丽在碧水中绽放,这是一种精神层次的追求,物质世界的污浊让他们“义无再辱”,只有灵魂的升腾才是真正的信仰所在。对精神世界的追求可以让文人们放弃所有物质的优越。他们就像碧水,那么透明,能够一眼望穿。这就是文人——单纯、执著、质朴、纯净,这不正是水本身所要向我们揭示的吗? 在河之洲 林韵 河湾是你眼角坠而未干的泪珠。 静,水面浮叶正好接住鸟鸣;闲,水草游离正好系住木船。钓者,是长在水边的柳,一棵,两棵,三棵,丝线垂下,鱼儿奔走,水下的世界也平静吗?我们当然如蜻蜓,点水而过,船从此岸到彼岸,彼岸被船篙撑走。 水草涌来,不在乎在履下倒伏,你能踩尽吗?倒是怕车轮倾轧,辟出一条黄泥路。那么多,这么高的草造出的荒凉,让燕子的黑尾一剪就破,它们呢喃一声从草丛中飞掠而出,那里面一定藏着什么。 往前走,是草,再往前走,还是草。环顾四周,风吹草浪,不见牛羊。天,是灰蓝色的,有些低垂,没有云,什么都没有。两只白鹭驮着整个天空在飞。 河滩,隐在草茎之外,要等眼睛累了,心难耐了,才由一群黑山羊拱出来。汀江水就在脚边,伸手可掬,波浪们推推搡搡到你面前,只浅浅一舔河岸就消失。不远处,两头牛,且吃且走,一群白色的大鸟簇拥它们,是白鹭吗?不时,旋起一两只降到牛背上,立一会儿再下来,其它的鸟儿随牛停停走走,颇像帝王的仪仗队,此时,牛儿没有套上犁后的谦恭,相反,别具威仪。 水天相接,水草相接,草天相接,构筑出特别的三维空间,没有人烟,只有芳草牛羊,似乎不是身在江南,心中堵着塞外的苍凉,想唱一首歌,想大吼一声,想让天地间充满自己的嘹亮。 有朋友下河游泳,有朋友躺在河滩上看天,我凝视着对岸的高楼烟囱。有人在江头,我正在江尾,一水相隔,尘嚣断绝,那种名为雎鸠的鸟儿,关关地鸣叫着,有人在心里寻找可以筑巢的洲,已找了千年,可是,时光如流水啊……“参差荇菜”早已随水流去,河的两岸有多少淑女在走,她们裙裾一洒,网罗的不是江中水草,也不是如琴瑟如钟鼓的涛声,泥沙纠集的水洲,因水而生,因水而消,痕迹弥于无形。 一群羊走过来,不紧不慢,仔细想想它们步子的节奏,微笑一定会盈上脸,它们朝沙堆后面走去,发现了什么?鲜草吗?河中的朋友一惊而起,如浪里白条,冲向那里,边跑边喊:“那里有我的BP机,羊在吃我的BP机!” 羊们到了我身后,我一回头,看见了羊晶亮的眼,有惊惧、敏感、疑惑:“你们也吃草吗?你们身上有股特别的味儿,没有草味清香,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?”我努力装出亲近的样子,扯把草伸过去,羊掉头而去,任我呆呆地、尴尬地站着,想,我为什么不是一只羊?羊与雎鸠的样子相似吗?只可惜,我没见过雎鸠的样子,不由得将羊儿的眼睛安到它们脸上。 躺在河滩上,闭上眼,听草们低声密语,羊眼的亮光逼得我“辗转反侧”,浪在摇,洲在晃,我在空气中飞旋,缩成针尖大的点。拖拉机突突地开过来,睁开眼睛,天空撑在上下眼睑间,被惊飞的鹭鸟撞得粉碎,把将要驻入我心的雎鸠鸟儿一块带走了。 孤独从河面往上漫,如果,刚才不扯那把青草,也许,能够读到羊儿黑亮眼底的深邃;如果,现在不睁开眼睛,也许,雎鸠鸟儿的巢早已建在我心。如果…… 【推荐人语】 这篇文章为我们构置了一个韵味悠长的抒情意境,水草、木船、垂柳、雎鸠鸟的冥想、“参差荇菜”的怀恋……传达出一种怅惘,一种孤独。文中的景物描写优美生动,“那么多,这么高的草造出的荒凉,让燕子的黑尾一剪就破”“其它的鸟儿随牛停停走走,颇像帝王的仪仗队”,充满了想象力,耐人寻味。 踏雪寻春 牛宪纲 窗外,飞舞的雪花中,那丛迎春开得正闹。白雪映衬黄花,金灿灿的。刚从学校回来过寒假的我忽然心动,踏雪寻春去!妹妹正随三毛在撒哈拉大沙漠里遨游,不时嘿嘿傻笑。好容易把她拉回来,却瞪大眼睛说我有病。我拿三毛作比,说踏雪寻春,当比三毛更三毛。一听这话,妹妹来了精神,翻身下床,围巾胶鞋,极麻利地武装完毕,倒连声催起我来。我窃笑,还是头发长的好唬弄。 一上江堤,寒风挟着雪团儿直往脖子里钻。放眼望去,雪滩茫茫,瘦水一痕。妹妹跌足叫悔:“寻春寻春,寻你的魂。”我笑道:“若是桃红柳绿,莺飞草长,那叫游春。这踏雪寻春,妙在一个‘寻’字。”妹妹满脸无奈,作误上贼船状,一跛一滑,跟我下了江堤。 江滩杳无人迹,积雪蓬松深及膝弯。顶风冒雪,一步步捱到江边,妹妹气喘吁吁,两颊绯红,不由满腹怨气。我劝她说,这江水非平日之江水,乃是绿葡萄发醅的一江春水。说归说,自知难以服人。搜索枯肠想胡诌几句,妹妹忽然惊呼,且遥指远方。我擦净眼镜,极目水天苍茫处,好像有几粒黑点。妹妹眼尖,说是野鸭子。我遂借题发挥,诵东坡名句:“春江水暖鸭先知。” 观赏了雪落碧波,野鸭戏水的美景,欲打道回府,谁料又节外生枝——妹妹想原路返家,我想从柳林迂回,相持不下,陷入僵局。没办法,只好掷硬币一决胜负。天助我也,三番两胜,兄走妹随。此时雪愈发下得紧,惟闻阵阵喘息与吱吱踏雪声。更觉路漫漫其修远兮,双腿沉沉如坠铅。 突然,眼前出现几丛芦苇,皆遭火焚,残干枯叶,劲风中摇曳作响,一种凄美慑人魂魄。妹妹见了停下步子,调侃说:“这里也有春么?”我折段焦苇,剥去苇衣,苇心竟泛出新绿,火焚雪欺,芦苇不死,令人感叹。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柳林,恍如置身水晶宫。柳树就像巨大的白珊瑚。徜徉在此,俗心如洗,一片玉洁冰清。妹妹牵过一根柳条,吹去浮雪,欢呼:“柳条发芽了!”我笑痴人说梦。谁知凑近一瞅,咦!柳条当真拱出粒粒嫩芽。只可惜,不会做诗,难以抒情。 我问妹妹:“今儿踏雪寻春感觉如何?”她笑答:“妙!妙!明年下雪,我们还来。” 【推荐人语】 踏雪寻春,妙在一个“寻”字;本文着墨成趣,妙在一个“趣”字。雪未消融冰未净,却有寒鸭戏春晴。此时踏步荒郊,于冬之静默中探寻春意朦胧,个中滋味,怎一个“读”字能解。倒不如脱迹于凡俗,心随文走,陪同作者做一次轻快单纯的陌上行,于清风徐来之际,感受野草返青的欣喜;在积雪蓬松之中,攫取苇心坚守的秘密。本文并未落笔于春阳春景,却达到了以冬衬春的绝好效果,再加上略带俏皮的文笔,委实让人读来心向往之,乐难自弃。甚至,连心中隐隐的嫉羡也如返青的种子一般,于无声处潜滋暗长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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